2024年東協峰會在寮國首都永珍舉行。(圖片來源：東協)
在各國邁向淨零的道路上，除了大力發展再生能源，還需要提升電網的靈活與可靠性，根據國際能源總署（IEA）報告指出，全球需在2040年底前增加或翻新逾8,000萬公里的電網，才能推進能源轉型。就連台灣也無法置身事外，尤其近期從菲律賓進口綠電的討論，讓跨國電網備受關注。
跨國電網並非新鮮事，東協國家已醞釀多年，東協目標在2025年將再生能源占比提高至23%，其中區域電網被認為是達標與否的關鍵。但東協電網（APG）從提案至今近30年，仍無法將全部成員國串連起來，甚至整體計畫完成度只有一半，目前整合多邊電網僅一項計畫「LTMS-PIP」，從東協發展跨國電網的過程，台灣可汲取哪些經驗？
東協電網怎麼來？能帶來哪些好處？
串聯東協國家電網的提案最初出現在1997年的東協第二屆非正式峰會（Informal Summit），主要目的是透過成員國電力系統互聯（interconnection），促進乾淨能源在內的區域電力發展及交易，截至第二階段共有18項互聯計畫，目標在2040年將跨境輸電容量提升至17.6GW（百萬瓩）。
根據亞洲開發銀行（ADB）的估算，如果東協電網現有18項計畫都完成，加上持續對再生能源投資以及施行碳稅措施，該地區在2040年的國內生產毛額（GDP）與就業率最高有望增加15%，再生能源占比將達到34%，而電價將下降28%，碳排則減少24%，因此東協電網在經濟及環境上都有明顯助益。
東協能源中心（ASEAN Center for Energy）認為，透過建立區域電力市場，能讓東協各國電力調配更有彈性，同時擴大電力交易機會，也不必擔心重蹈越南的覆轍：因為再生能源供應超過電網的負載而被迫棄電（curtailment）。
但經過近30年，東協電網串聯的進展相當有限，至今僅實現9項計畫，完成率僅50%，跨境傳輸容量為7.7GW，主要來自「大湄公河次區域經濟合作區」（Greater Mekong Subregion，GMS），目前東協電網的線網多集中在中南半島的寮國、泰國、柬埔寨、越南、馬來西亞（見下圖）。截至2023年7月，實際促成的電力交易為266GWh（百萬度）。
東協電網共分3大區域系統，包括北部、南部、東部系統。資料來源：EMBER（註：綠色實線為已串聯電網，藍色虛線為尚未串聯電網）
東協唯一多邊電力協議LTMS-PIP
東協電網還不完整，目前電力交易多是國與國之間的雙邊協議，例如寮國已經成為東南亞主要水力發電出口國，其中向泰國輸電最多，出口金額高達20.3億美元（約新台幣649.6億元），另外也賣給柬埔寨、越南，甚至送至新加坡、中國。
現行唯一透過東協電網在運作的多邊電力協議，是串聯寮國、泰國、馬來西亞、新加坡的電力整合計畫（Power Integration Project），簡稱LTMS-PIP。由新加坡向寮國進口水力發電，並支付代輸費用（wheeling fee），借道泰國、馬來西亞的電網輸電。
LTMS-PIP是根據新加坡跨國企業「吉寶」（Kepple）與寮國電力公司（Electricite du Laos）於2021年簽署的購售電協議，承諾在2年內從寮國進口上限100MW（千瓩）的水力發電。而在分別與借道的泰國及馬來西亞達成共識後，LTMS-PIP於2022年6月正式啟動，也宣告新加坡首次進口再生能源。
新加坡智庫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（Yusof Ishak Institute，ISEAS）報告發現，LTMS-PIP的成功歸因於3大因素：
- 政治背書：政府角色在東協國家政策推動上相當重要，尤其是各個國家高層的背書，包括提倡跨國能源合作，爭取國內外支持，以及將區域發展的目標列入國家發展計畫中。
- 協調與治理框架：跨國能源計畫牽涉許多利害關係人，LTMS-PIP以協調取代統一的方式，讓各個不同發展模式下的東協國家，在平等且有彈性情況下參與計畫。
- 政策與技術成熟：隨著東協國家之間的合作，以及與其他先進國家共事的經驗愈來愈多，與跨國電力合作相關的技術與人才發展也愈來愈成熟。
新加坡近年成功透過LTMS-PIP從寮國進口水力發電。圖為寮國南娥2號水壩。（圖片來源：CK Power）
東協電網面臨什麼危機與轉機？
儘管新加坡與寮國的協議於今年敲定延長至2026年，第二階段交易量上限也翻倍至200MW，但《路透社》曾指出，LTMS-PIP途經的馬來西亞與泰國，疑似與吉寶在電量採購規模方面出現分歧，而遲遲沒有展延各自的輸電協議。
報導引述消息人士指出，泰馬官員要求採購一定門檻的電力，以分攤整體輸電成本，但遭新加坡代表拒絕。而原先協議沒有要求基本採購量，因此新加坡可自由決定採購量，並支付相對應的輸電費。
代輸費牽涉電力交易的距離、電力損耗程度、固定管理費等，而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的報告發現，當初LTMS-PIP以促成合作為前提，導致代輸費沒有明確的計算公式，部分人認為費用太高不利擴大發電，部分人認為費用太低會阻礙基礎建設的發展。
隨著能源市場出現變化，也讓多邊電力協議出現不確定性。泰國總理賽塔（Srettha Thavisin）曾公開表示，泰國也想買再生能源，因此不會再讓寮國將電力送往新加坡。而高度依賴天然氣的新加坡，在天然氣價格暴跌後，幾乎沒有再從寮國進口電力，實際上總進口量不到合約上的40%。
面對不斷增加的再生能源，為了防止電網超載，電網基礎設施也需要升級。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資深研究員希雅（Sharon Seah）點出，部分東南亞國家才剛開展電力市場自由化，因此有更多發電商加入才能提升競爭力，讓整體電網更加完善。
擁有豐富再生能源的東協，在全球能源轉型扮演關鍵角色。接續著LTMS-PIP，連接汶萊、印尼、馬來西亞、菲律賓的電力整合計畫「BIMP-PIP」開始受到關注，而且同時含有長距離陸地電網與海底電纜的跨國系統，預料難度將更高，但如果成功串連，將大幅提升東協電網的影響力。
資料來源：EMBER、ASEAN Center for Energy、Bird & Bird、Reuters(1)、(2)、Asian Development Bank、The Straits Times、ISEAS(1)、(2)
